明(ming)成化五年（1469年）其所作《游崖山次(ci)李九渊韵》二(er)首其一有句云：“前劫消磨尽，中原恨未沉。兴亡先有谶，秦贾竟何心？”之二(er)有句云：“没有待祥兴后，神州(zhou)已陆(lu)沉。孤臣空有泪，大块(kuai)本无心。”已异常明(ming)白(bai)地把“兴亡”“孤臣”与“中原”“神州(zhou)”接洽(qia)在一起，赋(fu)予崖山以深邃深挚的兴亡感和(he)历史(shi)感，并将其与全部(bu)我国的兴衰(shuai)盛衰(shuai)、前程命运接洽(qia)在一起。弘治二(er)年（1489年）《重过大忠祠》有句云：“宋有中流柱(zhu)，三人吾所钦。青山遗此庙(miao)，终古厌人心。”通过对文天祥、陆(lu)秀夫、张世(shi)杰三忠的怀念(nian)赞誉，凸(tu)显了崖山战斗中南宋的焦点人物、豪杰气概，也继续重复品味着“兴亡”的滋味，营造了感伤悲凉的氛围。现实也确是云云，假(jia)如没有“三忠”的存在，南宋最后一段历史(shi)必(bi)然是另外一番景象；假(jia)如没有“三忠”的出现，崖山誊写、崖山记(ji)忆和(he)崖山精力将失去焦点价值和(he)意义，甚至连崖山记(ji)忆与精力可否构成，都将是一个很(hen)大的疑问。

陈献章对于崖山的关注和(he)誊写、歌颂和(he)追忆，并没有是突发奇(qi)想，也没有是逢场作戏，而是持续了一生的故意举动和(he)盲目行动。直至年逾六旬(xun)、进入暮年之际，这类思绪、情绪和(he)行动仍然经常出目前他的笔下。弘治四年（1491年）所作《登崖山观奇(qi)石》云：“长年碑读洗(xi)残潮(chao)，野鬼还将野火烧。来往没有知亡国恨，只看奇(qi)石问渔樵。”最为牵动墨客之心的，仍然是那种没法消磨、难(nan)以解脱的“亡国恨”。五年后的弘治九年（1496年）所作《次(ci)韵孙御史(shi)拟(ni)吊崖》云：“瞬息人间三百年，平常兴废没有须怜。羌胡此贼真无赖，我国何年坏守边？信国没有来知有罪，鲁齐(qi)当仕岂忘天！太空没有语乾坤病，万载千秋老(lao)泪涟。”依(yi)旧是把“兴废”的教训和(he)感慨、“羌胡”与“我国”的对峙置于诗歌的内容中心和(he)情绪中心，所表达的已没有仅是墨客一己的历史(shi)兴亡之感、凭吊追忆之情，而具有一种穿越时空、引人共(gong)鸣、古今同悲、思接千载的头(tou)脑和(he)情绪气力。

陈献章曾多(duo)次(ci)前往崖山，有时候(hou)大概是独行，更多(duo)的时候(hou)则是陪同僚、友(you)朋前往，也有时候(hou)是带弟子们前往。对于崖山的记(ji)述、追忆、凭吊、感怀和(he)歌颂，已成为陈献章生存、情绪、来往、教学中一个相(xiang)当紧张的组成部(bu)分，已成为他表达头(tou)脑、表达情绪、寄托感慨的一种紧张的方式(shi)和(he)途径。

除上引外，他还有多(duo)首诗歌直接写到崖山及相(xiang)关人物、变乱。《祭大忠祠》《奉(feng)陪赵提学崖山慈元殿吊古》《吊崖》《与廷实同游圭峰别(bie)后奉(feng)寄且申后来崖山之约》《宋行宫》等，都是陈献章怀想崖山、追忆历史(shi)、歌颂忠义、感慨兴亡的直接证明(ming)和(he)诗化表现，更是他头(tou)脑、情绪的真实誊写和(he)表达。

在此之前，大概还没有任何一位(wei)墨客像陈献章这样云云精密周全、云云满怀深情地纪录崖山、歌颂崖山。正是由于有了陈献章的屡(lu)次(ci)凭吊和(he)多(duo)番歌颂，没有仅大大加强了崖山成为一种文化记(ji)忆、精力象征的大概性，而且大大增强了岭(ling)南以外的广阔地区的人士接受(shou)并认同崖山象征意义的大概性。这是崖山记(ji)忆、崖山象征与岭(ling)南遗民精力的第一次(ci)充分彰显。

现实提倡与践行

陈献章还积极到场了怀念(nian)崖山历史(shi)变乱和(he)有关人物的现实行动，到场谋建大忠祠、率先发起在崖山建立慈元庙(miao)（后改称全节庙(miao)），寄托对于南宋王朝的怀念(nian)和(he)追忆之情。

陈献章门人、南海人张诩《翰林检讨白(bai)沙陈老(lao)师(shi)行状》中有云：“崖山大忠祠、慈元庙(miao)之建与夫祀典之举也，皆(jie)发议于老(lao)师(shi)，与副使陶鲁、右布政(zheng)使刘大夏、佥事徐紘共(gong)成之。大忠祠成，太夫人梦金冠三人从甲士数百谢于门。慈元庙(miao)之未建也，老(lao)师(shi)梦一女人后饰，立于大忠之上，曰：‘请老(lao)师(shi)启之。’后十年建庙(miao)，即其所也。故老(lao)师(shi)《吊慈元诗》有‘模糊犹作梦魂通’之句。”当是可靠纪录。

《新会(hui)黄(huang)志》引《贾志》云：“孝宗弘治四年（一四九一）辛(xin)亥冬十月，建全节庙(miao)于崖山，布政(zheng)使刘大夏与检讨陈献章所议也。”此事能够从陈献章诗作中获得印证，弘治四年（1491年）所作《东山至崖山议立慈元庙(miao)因感昔者梦中之言成诗呈(cheng)东山》《奉(feng)陪方伯东山刘老(lao)师(shi)往崖山舟中作》等诗都是无力的证明(ming)。可知陈献章在年逾六旬(xun)以后，仍在为之劳力劳心，在设(she)立全节庙(miao)历程中起到了关键感化。

陈献章还在生病初愈之时亲自撰写了《慈元庙(miao)记(ji)》，中有云：“宋室播迁(qian)，慈元殿创于邑之崖山。宋亡之日，陆(lu)丞相(xiang)负少帝赴水死矣。元师(shi)退，张太傅复至崖山，遇(yu)慈元后，问帝地点，恸哭曰：‘吾忍死，万里间关至此，正为赵氏一块(kuai)肉耳，今无望(wang)矣。’投波而死，是可哀也。崖山近有大忠庙(miao)，以祀文相(xiang)国、陆(lu)丞相(xiang)、张太傅”；“以是立大闲、愧(kui)颓俗而辅名教，人心之所没有容已也”。弘治十一年（1498年）陈献章作有《题慈元庙(miao)呈(cheng)徐岭(ling)南紘》诗；弘治十二(er)年（1499年）七十二(er)岁时，还作有《力疾书慈元庙(miao)碑记(ji)》诗记(ji)其事述感；同年又(you)为《慈元庙(miao)记(ji)》书丹。可见(jian)陈献章对崖山及关于南宋的遗迹、人物、变乱何其关注，怀有多(duo)么深的感情和(he)多(duo)么固执的热情。陈献章非(fei)同平常的历史(shi)感、兴亡感、正统与非(fei)正统、华夏与外夷之辨看法也从中获得会(hui)合(he)的反应。

对弟子的引领(ling)和(he)影响

陈献章还盲目而有深意地将对于崖山及其精力蕴含(han)、兴亡象征、文化内在的感悟和(he)体(ti)认传达给自己的弟子们。陈门弟子也深受(shou)老(lao)师(shi)头(tou)脑、情绪的影响和(he)激发，对崖山遗迹、人物、变乱所表现的历史(shi)历程、重大转变，所承载的王朝立废、历史(shi)兴亡及其发生的深远(yuan)影响，也有着分歧程度的感悟和(he)体(ti)认，并在诗文及其他著述中对此有所表达和(he)表达，成为他们教育经历、诗文创作、头(tou)脑情绪、人生进程中一项有着特殊意义、特殊价值的内容。

陈献章杰出弟子、衣钵传人、广东增城人湛若(ruo)水有《吊崖次(ci)邓(deng)念(nian)斋韵兼呈(cheng)何善山大尹诸君》曰：“负帝元臣已赴波，天时人事奈之何。江边奇(qi)石阅时旧，崖下悲风感客多(duo)。万古精忠悬日月，中华大道(dao)自江河。诸君剩有纲常意，俎豆重开剪薜萝。”又(you)于嘉靖二(er)十一年壬寅十一月二(er)十九日（1543年1月4日）作有《吊崖辞》，表达对南宋终究命运的感慨和(he)对崖山英(ying)烈的凭吊之情。陈门弟子、广东顺德人何绛《崖门谒三忠祠》有句云：“使相(xiang)有祠遗海裔，书生无泪哭前朝。”弟子、广东顺德人梁景行《从白(bai)沙老(lao)师(shi)游崖山谒大忠祠作》有句云：“忠祠奇(qi)石屼(wu)，邪气大江流。……千古崖山上，哀猿处处愁。”陈门弟子、广西北海人张诩《次(ci)白(bai)沙老(lao)师(shi)约游崖山韵》云：“行宫数十尚荒台，龙驭宾天竟没有回。忠节月临还日照，兴亡汐去又(you)潮(chao)来。鹃(juan)啼宿(xiu)雨孤坟闭，浪打崖门两庙(miao)开。帝子神游应过此，玉笙声在碧云堆。”

没有难(nan)想见(jian)，假(jia)如没有陈献章的亲力亲为、率先垂范和(he)用心教导、故意影响，这些陈门弟子定然没有会(hui)对崖山及相(xiang)关遗迹、人物、变乱表现出云云猛烈的关注，也没有会(hui)写下云云浩(hao)繁的关于崖山及相(xiang)关遗迹、人物、变乱的诗篇；假(jia)如没有这些陈门弟子的崖山誊写和(he)传播，崖山文学、崖山记(ji)忆和(he)崖山精力也必(bi)然会(hui)是另外一番模样；崖山和(he)崖山记(ji)忆、崖山精力也没有大概发生云云广泛深远(yuan)的影响。

云云关注崖山的原因

陈献章云云密切关注崖山、誊写崖山，云云固执刻(ke)意地发掘和(he)弘扬崖山精力，甚至能够说对崖山满怀崇敬、一往情深，最明(ming)显、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崖山属原新会(hui)县，是陈献章的家乡地点。从白(bai)沙村(cun)到崖山距离较(jiao)近，有水路交通，能够行船，来往比较(jiao)方便。而且与陈献章明(ming)晰的乡邦认识和(he)乡土情怀直接相(xiang)关，是他故土情结、乡土情绪的紧张表现方式(shi)和(he)表达渠道(dao)，也是他在更加深广的意义上保(bao)护和(he)宣传家乡历史(shi)遗迹、弘扬乡邦文化遗产的一种紧张方式(shi)。

陈献章对于自身处境(jing)和(he)所处期间及朝廷真实状况、官场风气、士林风气的清醒熟悉与冷静判断，对于历史(shi)兴亡、王朝兴废及其经验教训的深切体(ti)认，是另一个比较(jiao)深层(ceng)的紧张因素。通过对世(shi)变之际、生死关头(tou)烈士精力、忠义人格、崇高品质的崇敬与感佩，对于以儒家价值看法和(he)人生抱负为焦点的世(shi)道(dao)人心的呼唤和(he)提倡，寄与深思历史(shi)、唤醒人心、培养(yang)高尚人格的头(tou)脑指向和(he)抱负寻(xun)求，反应了陈献章头(tou)脑、学问、行事中的理(li)性精力、批判认识和(he)独立品格。其中天然具有以古为鉴的现实意图，也反应了对于当朝统治者举行冷峻(jun)观察、清醒考量的独立姿势和(he)判断能力，与之合(he)作或者没有与之合(he)作的取舍标准、挑选能力与出处时机，其难(nan)过的头(tou)脑勇(yong)气、道(dao)德勇(yong)气和(he)政(zheng)治勇(yong)气从中也获得了充分的彰显。

陈献章之以是云云关注崖山，更深层(ceng)、更有蕴含(han)的原因是其头(tou)脑行事、处世(shi)姿势中的忧世(shi)精力、社会(hui)批判和(he)入世(shi)情怀，表现出他远(yuan)绍儒家“修身、齐(qi)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“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”的头(tou)脑传统、人生抱负和(he)淑世(shi)情怀。关于陈献章头(tou)脑行事中的这一侧面，其弟子张诩在《白(bai)沙老(lao)师(shi)墓表》中说过：“幼览经籍，慨然有志于思齐(qi)，间读秦、汉以来忠烈诸传，辄感激赍咨，继之以涕洟(ti)，其向善盖天性也”；还有陈献章所说“人之所学，唯在人事，舍人事更何所学？”“欲政(zheng)事之善，必(bi)须本之学问”等，都是陈献章其人其学、其头(tou)脑其行事的反应。充分熟悉到这一点，对于纠正或美满以往对于陈献章其人其学“以静为主(zhu)”“端坐澄心，于静中养(yang)出眉(mei)目”“有鸢飞(fei)鱼跃之乐”的熟悉，周全深切地分析评价陈献章其人其学、其行事其头(tou)脑，也具有紧张的参考价值。

总之，从崖山誊写、崖山记(ji)忆的构成历程来看，明(ming)代是崖山诗歌最为繁盛、崖山誊写最为充分、崖山记(ji)忆终究定型并充分展开的期间，也是崖山的精力象征与岭(ling)南遗民精力正式(shi)构成的期间。在宋朝以及元代崖山誊写的底子上，以陈献章为中心、以陈门弟子为羽(yu)翼的岭(ling)南墨客的崖山誊写，与明(ming)代其他地区墨客的崖山誊写相(xiang)照应，构成了一个令人瞩目的崖山诗歌创作顶峰。此后，崖山誊写和(he)崖山记(ji)忆没有仅对于很(hen)多(duo)岭(ling)南文学家、儒生士子日显紧张，也愈来愈经常、愈来愈充分地进入了其他地区文学家、儒生士人的头(tou)脑认识之中，成为岭(ling)南文化和(he)我国文化配合(he)的精力资本。

（作者是华南师(shi)范大学岭(ling)南文化研究中心主(zhu)任、文学院(yuan)教授，广东省高等黉舍珠江学者特聘教授）